大学四年学的是油画,与水墨结缘纯属偶然。
2007年研究生毕业后回泉州任教,学院里教室格局宽阔,画室间属无遮拦。平日上课时,国画班、油画班互通有无,身在曹营心在汉,看国画班碗儿、碟儿一堆,笔儿、墨儿一排,胡黑海画,甚是有趣。不觉心痒,提笔亦是胡黑海画——反正信手沾来,不费自个的笔、墨,何乐而不为呢?画了几张,竟有人谓之与周京新之“笔墨雕塑”有几分神似。周京新,何人也?惭愧惭愧!偷偷翻看了几本关于笔墨的书,不免心中窃喜,总算为自己的胡黑海画找到一点理论的注脚,无笔墨程式之乱神,无书法功底之劳身,悠游戏哉,“仆之所谓画着,不过逸笔草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尔”,墨戏墨戏,俺们玩的就是“大白话笔墨”,一不小心一超直入如来之境,惭愧!惭愧!
三流高校里的经费自然有限,画室里的模特自也是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与高、大、全,红、光、亮相距甚远,与红袖添香、笔氤墨氲的文人高雅之事不无隔阂。不过亦有其妙处,毛主席曾经教导我们,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于是,这一时期的水墨作品都是跟群众带点关系的,慵懒肥胖的中年保安、黝黑硬朗的老渔民、干瘦怯然的清洁工、形迹可疑的门卫等等,大白话的笔墨,配以大白话的标题——劳动最光荣、保一方平安、有闲是福……带点调侃,不无心酸——真理原是残酷。
左右就这几个模特,国画班同学挥毫泼墨久之不免审美疲劳,于是乎同学们轮流坐庄,于是大家的画面开始生香活色,春意盎然。不知不觉也用起色彩,生宣上淡淡的墨色,略施粉黛,优雅而沉沦。光啊、色啊,小猫、小花、小草也渐渐入画,小资也罢,开始春色满园了。生宣的好处在于它的渗透性与偶然性,每一笔都要考虑形状和位置,水分的多少,就像中国的厨子做菜,讲究的是火候与分量,但这火候与分量,却又是一笔糊涂账——几许、些许、少许,只有厨子心底清楚,但难免多一点、少一点,于是乎就多了许多偶然的效果。这,又有何不可?与工笔相较,写意的妙处在于不可复制性,精心控制下的偶然性,可遇不可求的效果,神遇而迹化。
当然,对于水墨,我一向是业余的状态。断断续续中题材不断变幻,相信直觉而不善于总结,由此每一次都无法回到从前,当然也意味着不重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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