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会导致人和机器、和人造物之间的往来越发地密切,甚至这种密切程度已经远远超过和人之间的互动程度。机械、电子产品一方面使得我们的生活更加便捷,另一方面也疏远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么,人本身的价值和存在意义又该如何定义呢?如果连快乐,这种最原生性的、本真的情感体验都要借助人工化、电子化、数据化的产物来获取,或者说被它们所取代的话,那么作为人最基本的功能是否也会被替代?人存在的空间和意义是否会变得越来越狭窄、越来越局限了呢?我 并非一个保守主义者,也并不想以一种狭隘的角度去看待社会的进步和人类自然而然的进化、演变过程。我只是提出问题,引发人们去思考这种新型关系。 全球一体化使得我们城市的面容日益整齐划一。这直接导致的问题就是生活环境的趋同化,环境 的破坏和人类文明的模糊性。我把以几何图形对物象进行概括和提炼,因为这是速度,效率和人工化的标志。自然是一种地理形态,是自然选择的面貌,人工化的自然是人的意志决定其形貌的。 因此被称为“第二自然”。人工化的环境固然舒适实用,但这就如同工业化大生产的模式一样,个体之间没有差别。标准化取代了个性化。一棵树长得太“正确”就会变得无聊,一座山长的太“标准”就会显得平淡。而现代人的生活就是无聊和平淡构成的。互联网的出现使得信息畅通无阻,人与人的交流频繁畅通,但这一切同时都显得虚幻而脆弱。个体的不安和焦虑感时刻伴随着我们。人 类由自然而生发展为成为自然的主宰。而至今日人与真实自然的隔绝,与动物、神灵的隔离,不仅仅是空间上,更多是心理上、精神上的隔绝,这所导致的问题非常严峻。战争、瘟疫、自然灾害、环境污染、濒危生物灭绝等这些都是使地球、人类走向毁灭的事物,需要引起极大的重视。
在创作初期,我一直在思考代表现代科技文明的符号,试图以此作为语言进行视觉构建,在创作之始思考和定位的就是如何把握传统和当代之间的实质与平衡,把握视觉符号、传统精神、情境叙事之间微妙平衡,并且以当下所具有的宽广时空感的视觉体验下进行全方位关照,让视点在画面的不同位置游移。视觉元素借鉴了魏晋南北朝以来的绘画、壁画作品,因此对于每一个细节的思考和选择,都是极其慎重的。 东晋画家顾恺之强调“以形写神”。重神但不轻形,认为神似须由形似达到,因此形的重要性不容忽视。而山水之形则千变万化、形态各异。于是我把着眼点放在最古朴、原始的造型上面。原始形态的简约、概括和凝练的线条让我深深着迷。如敦煌莫高窟北魏257窟中的《鹿王本生图》中的山 水造型非常奇特美妙,尽管是并列结构,然而每座单体山峦都有变化而不流于重复。远古的造型充 满了神话的曼妙想象力和奇异的心理体验。实际上,在这个并不相信神话而过分崇拜科技力量的今天,神话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幻。在工业科技智能化作用下发展出来的“第二自然”,追求的是一种简约的造型,同时伴随重复和复制。这一点正是我想要表达的。我选择的造型初看似高古,再看其实源自这个时代的特点:全球一体化导致机械式的工作模式统治着这个时代的节奏,每个人都是工业大机器之上的一颗螺丝钉,做着重复的运动。古人所追求的精微感和丰富的 变化以及强烈的民族文化风格如今已经被无差别、同一化、重复性所取代。 有人说,这是个毫无特点的时代,因为差异性被逐渐排除了,世界变得越来越趋同。然而,我依然相信神话,相信它对我们的影响还在。尽管我深知人性的复杂,我依然相信人,相信时间的积淀,相信生命还会继续创造奇迹和感动。相信那些几千年来不变的事物,才是值得我们去秉持和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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