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作者:陈仁鹏达
每条阳光初升的街道,淡去蒙蒙薄雾,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随着时间掩埋于记忆的星河。
应该是所有的小镇都存在着一条老街。
那里摈弃了繁华都市的喧嚣,没有车水马龙,像是独立呈现的。
房屋错落有致,大多数是木质的,由于被雨水年久侵蚀,颜色深沉了许多。
选择这里居住的一般是些不愿离去的老人。他们年近古稀,头发斑白,佝偻着身体,双目痴楞,透过厚重的老花眼镜,迎接着高墙外的初光。
阳光柔和而温暖。
一只养了多年的猫,舔舐着爪子,慵懒地伸缩着身体。
简单的早餐过后,他们或者扛着锄头于那田间翻新;或是拿着一份报纸,坐在大椅上品阅起来;或是带着渔具,去某条乡间小河垂钓。午时过后,他们不约而同在街上茶馆相聚,沏上一杯粗茶,抽上旱烟,不知聊起了什么过往的事。
夜空很静,不见星月。
昏黄的路灯挂在年久失修的电线杆上,摇摇欲坠;几只迷途的莹虫在四周翩翩起舞;清冷的晚风撩起空荡的老街对皓月的思念;一丝尘埃,一声犬吠,唤醒了时光的追思。
那是怎样的寂寞!
孤独得只有单薄的身影作伴!
病的呻吟从那日渐枯槁的躯体传出,沉滞而痛苦;偌大的屋子简单之极,只有必要的几件家具,不用灯光,也能通行无阻。
夜晚,多么令人煎熬……
夏日时节,红日西坠,迟迟不肯离去的少女将那一脸的羞红,印刻在坚实的山头。少女爱慕,却缄口不言;情郎不知,只是呆呆地望着无尽的夜空,那一轮圣洁的新月,应是有着一个清丽脱俗,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
茂密繁盛的月光树下,他望见了她倾城一舞,白衣如雪,眉目如画,袅袅身姿,刺入心扉。
老人赤裸着上身,褶皱的皮肤显示一番颓态。炎热的天气席卷着整个街道,他们趁着日月更替,坐在自家门前摇着蒲扇,蚊蝇猖狂着,嗡嗡作响,仍旧不放过他们。
他与我说着。
多年以前,这里热闹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新街。
遇上赶集日,四方乡邻从各村而来。妇女会精心打扮一番,抹上从省城里买来的胭脂水粉,细心涂抹,再画好细眉,穿上精致的碎花衬衣,带着自家的小孩儿,约上周邻,笑谈而去。男人们则是三两而聚,互相调侃着,哪家村子有个美艳如花的女子……
在这条街上,摩肩接踵,菜贩、肉贩、食馆等等吆喝声不绝于耳。刚出笼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就有几人围上去哄抢;稀奇古怪的洋玩意面前,早已驻足了十来人;捏糖人与做棉花糖的老爷爷,总是笑呵呵地将每一份成果递给小朋友;存在已久的茶馆,是上一辈人的笑娱之地,那里还是云雾缭绕,粗茶摆了好几盅……
记忆一旦衍生,就再也无法阻止。
这街,不会交通堵塞,没有贵贱之分,或许只是纯粹的交易者与看客。
如今,很难想象老街的昔日,过往的人本来就越发的少,连通往街上的路早已换了道,年青一辈更是知其甚少。
我最怕下雨了,无论是温柔细绵的春雨,还是寒意透彻的秋雨,雨水自屋檐落下,清脆地落地声,总是入耳难闻。不大的街道,不多的房屋,蒙上了一层烟雨,将这份无言的寂寥根植在那颗逐渐停止的心脏。
夜,冷漠得就和死亡一般。
唯一期望地就是阳光初升的那一刻,是那么的明媚,轻抚着皱巴的容颜。
他告诉我,那是我的一生。
绘画:阿明